许垂露不问她为何提前“出关”,不问她为何坐在她的屋子、饮着她的茶水,上来便是这么一句毫无道理、突兀至极的“请求”。

    萧放刀是存了吓唬她的心思,却没想把人直接吓成傻子……还是,她又在盘算什么新把戏?

    她眼尾略一上挑,顺着对方的话接道:“你有梳子?”

    若她还晓得梳妆,那便说明这段时日在这里过得算是惬意,温饱之余,还有闲情拾掇自己。

    “有……”许垂露讷讷应了声,忽又想到什么,谨慎地小声补充,“不是我有,是屋子里的,应是宗主之物——私自挪用,还望恕罪。”

    “去拿吧。”

    居然真的答应了?

    她不可思议地转过身去,蹑足走到榻侧条桌前,从妆奁中取出那块木梳,抵在掌心拭去灰尘。

    萌生出这个念头,不过是因为不忍见这漂亮的头发被萧放刀折腾得那样蓬乱,她想把它们整理干净,就像清理掉画布上的杂线一样。

    但是当萧放刀的乌发从梳齿中淌出时,许垂露的神思变得恍惚起来。

    暖的、柔和的、细密得如同黑练……但是上面蒙了层薄灰,又生了许多虬绕不开的结,明明是一块锦缎,却被她糟蹋成了杂草。还是说,那种无法排遣的痛苦让她不得不通过蹂.躏头发来纾解?

    她耐着性子梳了一遍又一遍,终于令它们恢复为自己原本设定的模样。用手背试探地轻抚几下,确认手感无误,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。

    然而坐在桌前的人全无动静。

    萧放刀老僧入定一般凝固在那里,既未睁眼,也不说话,即使许垂露偶有扯痛她的头皮,她也没有分毫反应。

    许垂露顿了片刻,仍未等到对方开口——别说感谢,就连一句评价也没有。

    仿佛她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梳头机器。